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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、眼罩和眼镜

十、眼罩和眼镜

在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墓中发掘出一对青玉制眼罩,作圆角长方形,表面微鼓,缘周有三小孔,偏中一小孔,长4厘米,宽3厘米,厚0.4厘米,孔径0.1~0.2厘米。在陕西西安三里村一座东汉桓帝建和元年(147年)的墓葬中也曾出土一对玉质椭圆形眼罩,罩底平滑,罩面正中有棱脊。据报道,这些眼罩可能是明器,但更可能是墓主人生前用于保护眼睛的物品。

由此看来,中国人最早发明并使用眼罩。李约瑟博士曾指出:青藏高原的牧民以牦牛毛制眼罩,遮挡过强的阳光;蒙古族人利用角罩或骨罩;至迟6世纪,中国人用金属制眼罩,而法官们常佩戴茶晶眼罩,以掩盖他们在法庭上对争讼人的反应。从考古文物看,中国人早在汉代就使用了玉质眼罩。中山靖王刘胜卒于公元前113年,说明眼罩的使用至迟始于公元前2世纪。

眼镜是西方文明的产物,是最早传入中国的一种光学器具。中国国家博物馆所藏明人绘《南都繁会景物图卷》中有观看杂耍把戏的闹市场面,其中一位老者戴一副眼镜(见图2-27),坐在“兑换金珠”的金店门口。这副眼镜尚无挂于耳上的两条腿,亦没有用丝线联结、系于脑后,而仅仅是夹在鼻梁上的夹鼻镜。在江苏苏州吴中祥里村清代毕沅(1730—1797年)墓中出土了一副眼镜(见图2-28),其形状与《南都繁会景物图卷》中所绘类似,只是在两个装镜片的圆形框上附有供系结于脑后的绦带,眼镜架是一个黑漆木框,眼镜片是水晶镜片。毕沅的这副眼镜显然是我国自行制造的,因为当时西方的眼镜片都是玻璃制造的。

图2-27 明人绘《南都繁会景物图卷》(局部)

图2-28 毕沅墓出土的眼镜

据说,欧洲的眼镜是由意大利比萨城的一个玻璃工创制的,时在1286年之后不久。为了挣钱,他一直将他的制作方法秘而不宣。关于眼镜的最早文献,见于1352年特雷维索(Treviso)地方的一幅画像。早期的这种眼镜,就是将镜片装在可折叠的木框或金属框里,镜框可以开合。佩戴时夹在鼻子上;不用时,将其折叠,置于镜盒中(见图2-29)。据说,作于1380年的圣保罗像中,保罗所戴的正是这种眼镜(见图2-30)。《南都繁会景物图卷》所绘的也是这种眼镜。可见眼镜很快就传到了中国。早期的眼镜都是老花镜,也就是远视者用的凸透镜。到16世纪中叶,才有近视者用的近视眼镜,即凹透镜。

图2-29 欧洲早期眼镜

图2-30 1380年绘圣保罗像

从文字记载看,眼镜传入中国是在15世纪初,当时称其为“逮”或“叆叇”。明代张宁在其所著《方洲杂录》中写道:

尝于指挥胡豅寓所,见其父宗伯公所得宣庙赐物,如钱大者二,其形色绝似云母石,类世之硝子,而质甚薄,以金相轮廓,而衍之为柄,纽制其末,合则为一,歧则为二,如市肆中等子匣。老人目昏,不辨细字,张此物于双目,字明大加倍。近者,又于孙景章参政所再见一具,试之复然。景章云:以良马易得于西域贾胡满剌,似闻其名为逮。

张宁为1454年进士。其记述的两副眼镜中,早者属胡豅之父。若胡豅与张宁年龄相差无几,则可推断,胡父当于15世纪初获此物。可为此推断作证的是,罗懋登在16世纪末著《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》一书,其第五十回写道:永乐八年(1410年),满剌加国王朝贡“叆叇十枚”。该书虽是章回小说,但它述及明代航海家郑和等人航海事迹,保存了许多现已失传的史料。因此,可以说,眼镜传入中国已有近600年的历史了。这条记载与《南都繁会景物图卷》的绘画相互印证,表明早期欧洲的眼镜曾通过海路或西北地区的陆路传入中国。

后来欧洲的眼镜发展为系绳式眼镜,如毕沅墓出土者。它大约于16世纪下半叶传入中国。明代田艺蘅(生活于16、17世纪之际)《留青日札摘抄·叆叇》载:

提学副使潮阳林公有二物,如大钱形,质薄而透明,如硝子石,如琉璃,色如云母。每看文章,目力昏倦,不辨细书,以此掩目,精神不散,笔画倍明。中用绫绢联之,缚于脑后。人皆不识,举以问余。余曰:“此叆叇也。”

眼镜传入中国之初,中国人称它为“逮”,或写为同音词“叆叇”。这是眼镜的阿拉伯文或波斯文的音译,前者写为alunwainat,后者写为ainak。据张宁《方洲杂录》载,孙景章以良马易镜时,“似闻其名为逮”。可见,当时来我国西北地区贸易的商人多为阿拉伯人或波斯人。由于古代有同音的“叆叇”一词,于是人们借用此词作为眼镜的书面语。“叆叇”原指云彩遮住太阳。《续一切经音义》卷三引《通俗文》说:“云覆曰为叆叇也。”可见,“叆叇”之原意与眼镜毫不相干。当然,不必为古人借用此词而大惊小怪。因为,它只不过是眼镜一词的阿拉伯语或波斯语的音译罢了。日本在18世纪初,也将眼镜称为“叆叇”,成书于1712年的《倭汉三才图会》即如是写之。显然,这是从中国移用到日本的眼镜名称。但是,早在15世纪末,已有一些人将它称为“眼镜”。明代郎瑛在其著《七修类稿续稿》卷六中专有题为“眼镜”的一节文字。他写道:“少闻贵人有眼镜。”郎瑛生于1487年,其少年听闻“眼镜”,当是15世纪末或16世纪初之事。迄今,早年的眼镜音译名称——“叆叇”,已不为人所知;甚至有人误以为中国早已有眼镜,因为早已有“叆叇”一词。而意译的“眼镜”一词却一直沿用至今日。

眼镜除了由郑和等航海家和海上商人从东南沿海的海路携入中国外,更主要的是从西北陆路传入中国。张宁所记孙景章的眼镜得自“西域贾胡满剌”。此外,郎瑛在记述眼镜时写道,他大约60岁(1546年)时,霍子麒曾送他一副眼镜。霍子麒在答郎瑛“问所从来”时说:“旧任甘肃,夷人贡至而得者。”这些夷人当与孙景章所云“西域贾胡”来自相同地区。

眼镜传入中国后,成为文人墨客作诗赋词的对象之一。《桃花扇》的作者孔尚任(1648—1718年)在其40余岁时曾作五言诗《试眼镜》,其中几行写道:

西洋白玻璃,市自香山。制镜大如钱,秋水涵双窍。

蔽目目转明,能察毫末妙。暗窗细读书,犹如在年少。

乾隆五十六年(1791年),朝廷以眼镜为题考翰林。这是中国历史上破天荒地以纯科技事物择才的事件。通晓西方科技知识的阮元、吴省兰二人双获甲等翰林。

早期传入中国的眼镜大多是老花镜。随着光学知识在明末清初的传入,中国人不久就学会了制造眼镜。毕沅墓出土的眼镜就是明证。江苏光学家孙云球(1630—1662年)、薄珏(生活于17世纪上半叶)、黄履庄(1656年生,卒年不详)等人都曾以制眼镜和光学器具谋生。18世纪期间,一个新兴产业即眼镜制造业在中国出现,大的城市出现多家眼镜店,甚至出现了眼镜街。这又是前所未闻的事。北京的眼镜店“三山斋”建于乾隆初年;而乾隆末、嘉庆初,广州太平门外眼镜街的产品已行销全国。北京、上海、苏州、广州等地以制镜谋生者为数不少。鸦片战争前后,中国的眼镜在数量、质量(均为水晶镜片)和品种(除老花镜外,尚有近视、平光、平凸等镜)上都超过舶来品。眼镜随之逐渐普及。作为一个产业,眼镜在中国兴起之情形如同21世纪初的电脑和电子一条街。

①“尺”字似为“寸”字之误。

②李时珍:《本草纲目》卷三十六《木部·女贞》、卷三十九《虫部·虫白蜡》。

③陆游:《老学庵笔记》卷五。

④王存等:《元丰九域志》卷三《秦凤路》。

⑤耐得翁:《都城纪胜》。吴自牧:《梦粱录》卷十三。

⑥《汉书》卷九十七上《外戚传》。

⑦赵友钦:《革象新书》卷五《小罅光景》。

⑧这些灯高的具体数据,参见高丰、孙建君所著《中国灯具简史》,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,1991。

⑨宋代佚名撰《观时集》,见《说郛》(商务印书馆本)卷六十五。

⑩钱临照:《阳燧》,《文物》1958年第7期,页28—30。该文述及宋代三件阳燧。

⑪《北史》卷九十七《波斯传》等。

⑫《旧唐书》卷一百九十八《泥婆罗国传》等。

⑬《梁书》卷五十四。

⑭王焘:《外台秘要方》卷三十九。

⑮李昉等:《太平广记》卷三十四《崔炜》。

⑯何薳:《春渚纪闻》卷九《纪研》。

⑰如《西清古鉴》卷三十九。

⑱欧阳询:《艺文类聚》卷七十《镜》引庾信赋。

⑲《格致汇编》1877年第八卷第15页正面“相互问答”,以及第九卷第13页正面“相互问答”。

⑳蔡邕:《月令章句》。

㉑刘熙:《释名》卷一《释天》。

㉒陆佃:《埤雅》卷二十《释天·虹》。

㉓唐无名氏:《广古今五行记》。

㉔储泳:《祛疑说·移景法》。

㉕吴自牧:《梦粱录》卷二十《百戏伎艺》。孟元老撰,邓之诚注:《东京梦华录》卷五《京瓦伎艺》。耐得翁:《都城纪胜·瓦舍众伎》。

㉖张耒:《明道杂志》。

㉗周密:《武林旧事》卷二《元夕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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